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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诺伊】Always Waiting Chapter.14

午夜,皇家港正沉睡。

 

安东尼奥辗转反侧睡不着,他突然萌发一个念头,跑到外面去。他想看一看深夜里的皇家港是什么样的,顺便,偷偷遛到军营里。

 

换上马车夫的衣服,身侧戴好佩剑,他按着以前逃跑出去的路线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总督府。

 

码头上摇摇晃晃地停着一只小艇,上面的破旧旗帜在夜晚的冷风中打着寒颤,船头上坐一个垂头睡觉的男人,手里握着朗姆酒,时不时做出吞咽的样子,像是酒在胃里翻腾。

 

听到动静,他猛地握紧了手里的剑,但眼睛还是闭着的。

 

安东尼奥看到了远处微茫的光,他奇怪地靠近,打量着远处的船和船上的人。借着微亮的水光,他看到船上的人戴着灰黑的三角帽,上面是一道刀叉痕,那人的眼部漆黑看不清,黑色的八字胡下一张嘴紧闭着,突然,那张嘴咕哝起来,说什么“海龟”。

 

他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。这么晚还有船只在码头边上晃荡,船上还有人,穿着打扮古怪,这实在诡异极了,不由得令安东尼奥猜想,这是打算混入皇家港的某个盗寇。心脏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着,少不经事的安东尼奥感到手足无措。

 

他又后退了一步,这时候脚底踩空了,他仰后摔了下去,重重的声音撞破了皇家港夜晚的寂静。

 

当他强忍着腰和臀部的疼痛爬起来时,却发现对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,拔剑出鞘,警惕地看着他。不知道是否是使用木剑训练时被人反复告诫而产生的习惯,他还没站稳也立即抽出剑,剑光划破了黑暗。

 

“你是谁?”他们异口同声。

 

“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,先生,我从未在码头上见过你。”安东尼奥鼓起勇气提高音量,实际上紧张得腿部直发抖,他还从未实战过。

 

“这么说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?”对面传来这样的声音。

 

“当然,从小到大这片区域我都跑遍了。”他努力让这些话听起来自信十足,同时感到拿剑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,他根本无法控制,“我是这儿的合法居民,不像某些人。”

 

“既然如此,合法居民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睡觉,三更半夜跑出来,还戴着剑?”对面一本正经地问道,语气里却含着调侃的意味。

 

“啊!我知道了。”对面的人突然惊喜地说,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,安东尼奥好像看见了空中挥舞的兰花指。

 

“你一定是一个偷东西的!”

 

“闭嘴!你才是来偷东西的——你这个盗贼!”安东尼奥气急了,他不仅是皇家港的合法居民,他还是这儿最高贵的人!

 

“听我说,朋友,如果我是一个偷东西的,我就不会在这儿傻傻待着睡觉然后放弃偷盗的大好时光。”对面悠闲地回答着,打了个饱嗝,“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拿着剑到处乱晃的人是你不是我,我可是老老实实在这儿等到天亮去登记我的船的。”

 

“所以,合法居民,你才是那个偷东西的,有种东西很奇怪,叫做贼心虚。”

 

安东尼奥被说得顿口无言,他真想和他干上一架,尽管他的剑术仍不娴熟,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紧张地瑟瑟发抖。

 

“快去偷东西吧,别打扰我睡觉,趁月光没让我看清你之前,快走掉,不然你明天极有可能小命不保。”对面出来打哈欠的声音,接着靴子踏着木板的声音传来,他重新回到船上。

 

“你知道吗?”安东尼奥不甘示弱地说,“这个地方总有许多流氓盗寇想要混进来,你衣着不整,口音古怪,更令人怀疑。”

 

“噢!是吗?”船上的人闲聊似地问道,“不过收停泊费的应该很清楚,小偷这种东西不仅有外来输入,本地的也不赖。”

 

“你竟然敢要挟我?”安东尼奥吼了出来,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,“相信我,先生,你再怎么告状也没有用,他们不会抓住我的,倒是你,一定会被抓住!”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告发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。

 

船上的人撇了撇嘴,嘴里唱着:“海盗的命呵海盗的命。”

 

“现在我面前就站着一个海盗,顶着一个榆木脑子,吼啦吼啦吼啦啦。”他轻快地唱着,晃了晃空着的酒瓶,然后又拿出新的一瓶——也是最后一瓶,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。

 

忽然,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,冷冽浸入皮肤。一抬头,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。

 

“海盗。”安东尼奥咬重了每一个音节。

 

“你好,海盗。”那人冲他咧嘴笑。

 

“听着,我父亲和妹夫是专门捉海盗的。”安东尼奥无视他不怀好意的笑,“如果你识相,请对我尊重一些,不然小命不保的就是你。”

 

“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海盗。”那人疑惑地说,指尖落在刀刃上,缓缓地把它拿开,“年轻的先生。”

 

可安东尼奥硬是把它抵了回去。

 

“噢!不对!”那人被刀刃逼得抬起了头,眼珠子盯着他的胸脯,“年轻的女士?”

 

握剑的人瞬间涨红了脸,安东尼奥真想把剑砍下去。

 

“你的口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贵族,别问我怎么知道的,即使你想法设法装出那些乡村野夫的腔调来。”刀刃上求生的人继续说道,“但有些东西,天生无法改变,就像湖就是一个湖,它永远不可能称得上一片海——你知道里海是一个湖吗?”

 

安东尼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他在世界地图上见过这个被命名为海的湖。

 

“不过啊,不论你从哪儿来的,你只需要记住,你要去哪儿——这才决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 

“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?”

 

“因为我看到了你身上有海盗的命。”那人回答,接着波光,安东尼奥看见他眼里深奥的目光,“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,和我上船吧,小姐。”

 

“我是男的!”他愤怒地强调,同时注意到他好像露馅了,“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一个海盗了?”

 

“哈!你和鹦鹉关在同一个笼子里——你是一只鹦鹉吗?”那人大笑,

“至于性别问题,你长着女人的身体,我看出来了——看你胳膊和腿晃的,就像树叶一样,没真枪实战过吧?就算是个男的,上辈子八成也是个婆娘。”

 

“不过,伪装什么的我见多了,背叛伪装成忠诚,残忍伪装成优雅,恐惧伪装成无畏……至于女人伪装成男人,我劝你先把胸裹好——这是最基本的,然后外加一个胡子什么的,就像我这个——”

 

那人自信地抹了抹黑色的八字胡。

 

“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,海盗。”安东尼奥反驳了他之前说的话,“我要上的船叫‘无畏’号,而不是你这艘。”

 

“你确定?你会后悔的。”他狡黠地笑了笑,“我有艘很大的船,绝对比你的那艘什么‘无畏’号要威风——对了,谁给它取的这样俗气的名字?”

 

此话一出,那人就感到不对劲了,脖子上的刀刃逼得更紧了,握剑的双手因燃起的怒火剧烈的颤抖着,他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
 

“没有人——能亵渎‘无畏’号。”

 

“你到底是谁?”安东尼奥怒目而视,刀口下的人的粗鲁无礼点燃了胸中的怒火,这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。

 

“叫我——史密斯。”那人犹豫了一会儿,回答道。

 

“所有英格兰人都叫史密斯,你在糊弄我吗?”

 

“拜托,年轻的女士,不要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多就觉得我在撒谎。”他无奈地砸了咂嘴,“国王不是还叫乔治吗——所有的英格兰人不也都叫乔治!”

 

“你刚才说你还有一艘船。”安东尼奥继续问,“它在哪儿?你的船员们呢?”

 

“说老实话,我并不打算回答你的问题。”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诡秘起来,“来口朗姆酒吗?”

 

“不必了。”趁着对方撅起刀刃上的嘴打算喝酒时,他迅疾俯身拿住那人手里一直握的一件东西——安东尼奥在碰到它的刹那间,感到它是一把冰冷的燧发枪。

 

很快,那人反应极为灵敏地打掉他的手,另外一只手里的剑也打滑落在地上,他听到那人说:“虽然你有海盗的命,但你还是太嫩了点。”

 

安东尼奥惊恐地看着他。

 

“要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吗?”那人站起来,慢悠悠地说,这次换做他把剑架在安东尼奥的脖子上。

 

“我没有心情听一个海盗讲什么故事。”他努力地遏制从喉咙里传来的恐惧。

 

“正巧,我本来也没有心情去揭发一个年轻女士女扮男装的秘密的。”那人抓着安东尼奥最大的秘密不放。

 

被一个疑似为海盗的人——其实他已经十分确定,抓住了把柄,这令安东尼奥感到无比的懊恼,无奈之下,他不情愿地说:“快说!”

 

“许多年前有一艘船,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艘船能跑得过她。许多年后她迎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船长,他明白这艘船的全部意义——自由、自由与自由。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:黑珍珠。”

 

“黑色的船体,黑色的帆,热爱自由与大海的船长,他带领着那些又蠢又笨的船员,航行在加勒比海上,想象一下,小姑娘,海风像女人的手一样柔软,鼓起的风帆成了你全部的天空,朗姆酒的味道在弥漫,即使它们掩盖不住那些混蛋们的臭味。”

 

他晃了晃朗姆酒瓶,里面只剩几滴液体了:“嘿,你去帮我拿一瓶,小偷,我知道你很在行。”

 

此时安东尼奥已经沉浸在他的描述当中了,一时间没恍过神来。

 

“嘿!你听到我说话了吗?”

 

“混蛋!我不是你的仆人!”安东尼奥的眼睛被那人举起的空酒杯晃了一下,他这时才发觉他已经放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。

 

“我想一个家里有海军的人应该家境还不错,去帮我拿几杯朗姆酒来。”他仰头躺在船板上,翘起了腿,顺手摘了水里的一根草,放在嘴里衔着,安东尼奥看着那空气中随意晃动的草根,那草根是那样的肆意妄为!

 

但他对那些故事又是那样着迷——他从小就喜欢那些故事,即使这两年以来逐渐被他忘却。

 

“好吧,你等着,我去去就来!”安东尼奥跑了回去,即这将花费他极大的力气,但他为了那些神奇的海上故事,不止一次这样豁出全部,不是吗?

 

跑到一半时,他逐渐恢复理智,他感到有些事情不对劲,立即调转方向跑回去——果然,摇晃的水波上,挂着破旧旗帜的小艇消失了,上面的人也没有了踪迹。

 

噢!伊丽莎白·斯旺,你真是太蠢了!他心想。

 

伊丽莎白·斯旺第二天早上起来没有去告发那个来路不明的人。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去这么做,正如她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不去揭发威尔·特纳的海盗身份一样。

 

她打开抽屉,拿出蒙尘的金色骷髅金币,站在镜子对面,下意识地把它挂在脖子上,然后,久久地发呆。她一直戴着它,像是受到什么特殊的感应。

 

耳畔里回荡着那句话:“你身上有海盗的命。”

 

下午的时候,斯旺总督打算在滨海的城堡上举办开放式的庆祝活动。两个月以来战场上捷报频传,人们士气高昂,庆祝活动也自然而然地举办起来了。

 

那天,伊丽莎白又一次被迫穿上令她喘不过气的衣服,她看着窗外的夕阳绝望地想着,究竟何时才能得到解脱。

 

她走到城堡的顶端透气,手里的扇子不停地扇动——给“奄奄一息”的生命提供空气。她突然意识到,这是两年前詹姆斯向她求婚的地方。一想到詹姆斯,她的心又安静下来了,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,昨夜与海盗的交锋变得不真实起来。

 

她看着远处的落日挥洒着金红的余晖,晚风吹起来了,这是一个格外晴朗的傍晚,正如他离开那天一样。

 

她回过头,看着庆祝的人们,听着欢快的乐器弹奏的声音,所有人对这次战役充满了自信,他们是那样自豪,骄傲,倍感荣耀。

 

恐怕只有这时候,伊丽莎白才会显现出一个女性该有的模样,俊俏的褐色眼睛里脉脉含情,那是与安东尼奥截然不同的神情。

 

或许真的是她过度忧虑了——胜利一定会到来的,他也一定会驾驶着“无畏”号回到她身边的。余下的人生将会变得万分平静,但确是无比幸福的。这就足够了,她想。

 

她突然想给他写封信了,她会放下她长久以来不肯放下的自尊心,她会暂时低下她从不愿低下的头,她会不卑不亢地告诉他:她爱他,并且深深地思念着他,她相信他会回来,就像他在每封信的末尾郑重地保证那样。

 

当她终于接纳了命运的全部安排,当她终于肯相信那样不真实的胜利,当所有的人都在举杯致敬帝国伟大的远征军们时,在大笑、浪涛、海鸥回旋的高歌中,一封迅疾飞来的信件如同过境的飓风——让整个皇家港骤然死寂。

 

只剩下城堡顶端一个人坠海的声音。

 

正如眼泪滴落在命运的刀刃上,血跟着流淌。







作者有话说

 天上掉下一只小麻雀,别怪我。

第一次塑造小麻雀的形象很担心没塑造好,大家有意见尽管提,不胜感激!

最后一段什么意思?下下下(其实不知道多少个下)周末告诉你!

最近学业紧张!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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