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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诺伊】Always Waiting Chapter.12(1)

十岁那年,她确信她看到了迷雾中的黑珍珠。

 

若隐若现的黑帆,莫测难辨的行踪,在救火的喧嚣中,这艘海盗船撤离时轻得如同月亮光。伊丽莎白·斯旺手里握着一枚镶着骷髅头的金币,她摩挲着上面的印刻,瞬间,寸光闪过,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猛地插进她的身体,在脑海中留下难以驱走的像梦魇一样深刻的记忆。

 

而那枚金币,来自一个落水的男孩。

 

“威、威尔·特纳!”这是他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。

 

深海中落难的男孩啊,与她年纪相仿,像她一样不知道世界的万千纷乱,没能逃脱最后垂死的挣扎,任凭人生的波浪把他们反复推向前方——又一次次残忍地击回深渊,等待着船上救赎他们的人,却未曾意识到自己也曾在船上差点丧失生命。

 

她没有告诉他,那枚本属于他的金币被她偷偷拿走了。因为船上的每一个人,除了她,都希望把海盗绞死在绞刑架上,她不愿意看到他死去,他是从大海上漂来救赎她的人,怀揣着海盗的秘密,深藏着自由的希望。

 

直到十七岁那年,心中的烈火青云几乎被烧成无限的灰烬,她打算把他忘记,去迎接另一个久违的秘密。

 

于是,那枚悄然低吟着她与海盗之间所有秘密的金币,一同如它面上所刻的骷髅一样,永远死去——蒙着陈灰和新灰,比抽屉的木还要年老,比将死的蝴蝶还要绝望。

 

他是她所向往的海盗吗?

 

当他一遍遍叫着她“斯旺小姐”而不是“伊丽莎白”时,她才深刻地意识到——他不是海盗,他只是一个铁匠。七年的光阴蓦地变得短暂,比那些朝生暮死之虫的生命更早逝去。因为等待的答案很简单,无论曾经为此付出多少岁月光华,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答案——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入胸口,就能立即看到故事的结局,继而奔赴死亡。

 

但伊丽莎白却是不息的太阳。永远不会凋落,却害怕有人为她凋落。

 

“它们把你忘了吗?”当詹姆斯·诺灵顿又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时,是在他们的订婚仪式前。十七岁的伊丽莎白趴在花园的窗前,手里一圈圈地转动着铃兰花,而他就站在她的对面,听到她又开始欢快地唱起那支歌谣来。

 

她的答案还是——“不会。”

 

她想要的不是海盗,而是自由。想要自由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,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付出勇气。当自由的风帆摄伏生活的汪洋,她需要的,只是为她撑帆的人。

 

但她不知道,命运是风——可以是顺风,一路直送她奔往心之所向,可以是逆风,把她吹向黑暗的沼泽。但即使是狂妄的飓风,随时能摧毁一切,却不能摧毁她。因为当一切坠入海底,灵魂还在彼此召唤,与其为即逝的人和物悲泣,不如奋力一搏,挣脱出来,一头戳破命运的蛛网,有些记忆,注定铭刻于心,她走到哪儿,自由就在哪儿,只要自由还在,风帆就还在,逝去之人,也将获得永生。

 

但她害怕,撑帆的人撑起的白色的帆,而不是黑色的。

 

“如果我是海盗,你会绞死我吗?”1738年二月的夜晚,喝醉了的伊丽莎白睁大了疲惫的眼睛,眼里的泪水干涸了。

 

“你今天不该喝这么多的,伊丽莎白。”詹姆斯扶住了她,她此刻就像一片枯叶一样飘忽着。

 

“回答我,詹姆斯,如果我是海盗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着,紧紧地抓住詹姆斯握住她左肩的手。

 

“你不是海盗,而是伊丽莎白。”

 

詹姆斯看着喝醉的伊丽莎白,她像梦中的孩童一般呓语,他顾不得仔细思考这个问题,只想赶紧把她送回总督府,闹腾了一晚上的她需要好好休息了。他扶着她走进马车,任凭她沉甸甸的脑袋倒在他的肩窝里。

 

“为什么不回答我?”她突然抬起头,像是刚从梦中惊醒,“为什么、为什么一小杯酒的力量这么大——”

 

“你喝了不止一小杯。”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抚平着后面的松散的发丝,刚才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,把头发都弄乱了,“五杯香槟,三杯葡萄酒,两杯朗姆酒。”

 

“噢!詹姆斯!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?”她又不堪重负倒了下去。

 

她躺在他的肩上,许久没有听见他说话,耳朵里只有他心跳声。

 

“因为我一直在看你。”

 

“不!你没有!愚蠢的詹姆斯一直在和那些尉官、校官什么的讲话。”她用手狠狠地扯住了他衣服上的纽扣。

 

“伊丽莎白,你不知道我的心。”

 

“你让我怎么知道?”她嘟囔着说,泪水浸湿了如同如同干枯的河床一般的双眼。

 

她努力撑起倦怠的身体,说服自己变得更加清醒,她是那样认真地看着他,然后大哭起来——像刚出生的时候一样大哭了起来。

 

他很快就抱住了她,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颤抖。

 

“伊丽莎白,你到底怎么了?”詹姆斯的声音里透露出愈加沉重的担忧。

 

“我是一个海盗,詹姆斯。”她抬起眼帘,溢出汩汩泪水,她只会在她爱的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。


“你不是一个海盗。”詹姆斯轻柔地擦拭去她的泪水,却发现泪水不息,永远无法消止,“你不是,你只是需要休息了。”

 

“我还是一个谋杀者——天生的!”她又补充道,倔强地看着他。

 

“我毁了那些铃兰花。”她痛苦地说,“它们在所有人的手里都可以长久地活下去,唯独在我这儿不行。”


“伊丽莎白,那不是你的错,铃兰本就不适于在热带生长。”他用掌心轻揉着她的额头,宽大的手握住了她的肩——他发现她弱小的肩也在剧烈地颤抖着。

 

“它们可以!它们可以店主伯德先生就做到了,玛格丽特也做到了。可伯德先生把它当做赚钱的工具,玛格丽特把它当做消遣的玩具。他们甚至都没有我更爱它们。”

 

“可他们并不能代表所有人。”

 

“噢!他们可以,他们是所有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。”她说,注视着詹姆斯的眼睛,同时感到大脑里的事物越发清晰。“看吧,我又给了一个你把我押上绞刑架的理由。”

 

听到“绞刑架”三个字,詹姆斯不由得感到伊丽莎白在这个问题上越来越认真,他以为这只是她醉了后说出的胡闹话。

 

如果真要把变成海盗的她送上绞刑架,对于詹姆斯·诺灵顿而言,永远都做不到。但身为大英帝国的公民,遵纪守法的先驱,到那时候,他是会为了她背叛全世界,还是会为了毕生尊崇的信仰亲手杀死她,之后又用生命来忏悔和赎罪,即使这样会使他永远不能踏入天堂之门。

 

“月光里的精灵呵!你也要奔向远方么?”她把发烫的头埋进他的怀里,断断续续地浅唱低吟,“就这样永远地、永远地把我忘却……”

 

马车驶过悄声的夜,轻微的颠簸中,伊丽莎白慢慢地变得像星垂的天空一样安静,看着她渐渐睡着的样子,他的脑海里闪掠过无数的画面,他爱她,将永远爱她。

 

“我不会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微小的声音如同在和萤火虫低语。

 

“因为我会走在你前面。”

 

可怀里的流泪的人儿已经进入梦乡,她在他的怀里感受不到路途的跌宕,只知道黑暗即逝,光明正来。

 

他把头靠在窗前,黑漆漆的夜里,车灯照亮了迅疾过往的树丛,伊丽莎白捏紧了他的拇指,终于没有了躁动的声音。

 

他不由得哼起她时常唱着的歌谣,哼着那段简短的旋律,他本以为新的生活正一步步向他走来,可他不知道,等待着他们的未来,将会是无比的惊心动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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